那个怪物,全身被一股厚厚的黑色物质团团包围,让它整个身子比正常人要粗上好几圈,显得臃肿不堪。形象一点来说,它就好像是一块炸得熟透的鸡扒一般,裹着一层厚厚的外衣。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怪物之后,施云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七十年代的老diàn yǐng。在那部diàn yǐng里,有一个浑身被石油原液包裹的人,正和眼前的怪物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diàn yǐng只是diàn yǐng,而眼前的这个,则是货真价实的鬼怪!
“这东西……就是你说的疫鬼?!”施云推了推身边的纪白道。
“我也没见过,说实话,在近百年里,几乎没有方士亲眼见过疫鬼了,我也只是在书里读到过而已。”
纪白轻声说着,开始尝试缓缓移动自己的身子,朝着那个黑色怪物旁边走去。当他走到阴影之外,借着月光,这才终于将这个怪物看得真切。
这个怪物的身上,并非是裹着一层黑色的物质,而是萦绕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黑烟。因为那团黑烟实在太过浓密,在阴影之下就好像是实物一般,这才让他们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那些黑烟,是戾气。”
纪白很快便认出了那些黑烟的来源,但正是如此,他便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
眼前的这只疫鬼,恐怕已经完全被戾气支配,失去了全部神智。
情况,瞬间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但是,还没到让纪白完全束手无策的地步。说实话,如果真的动起真格来,纪白至少有六成的把握可以将这只疫鬼降服,大不了就是付出一些代价。这只疫鬼虽然身带疫气,但纪白可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体里封印着上古凶兽穷奇,这只异兽除了凶狠霸道之外,还有吞噬天下一切病邪之气的能力,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当初在面对飞僵的时候,正是因为穷奇,纪白这才摆脱了尸毒的侵袭,恢复正常。
现在纪白唯一要小心的,就是这只疫鬼身上的戾气。戾气不同于疫气,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的可怕气息。穷奇虽然强横,但纪白本身还是人类,自然没有办法将穷奇之力武装到灵魂之上。
而且,在看清这只疫鬼的真面目之后,纪白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情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一来,如果这只疫鬼真的如钟伯所说,是因为化身疫鬼祸害村民而被封印起来的话,那么当初那个白衣方士将它封印起来就是合情合理,不违天道。就算它如何不甘,也不可能会积蓄起如此多的戾气。
就好像窦娥一般,唯有通天冤情,才有可能导致六月飞霜。如此逆天的恐怖戾气,纪白突然意识到,莫非这只疫鬼身上另有隐情?!
虽然钟伯言之凿凿,但这毕竟是清末时候的事情了,这期间历经几代人口耳相传,自然会有所偏颇。
纪白虽然和厉鬼奸邪势如水火,但他的思想却不像老一辈那般,非黑即白。在有了过去的经历之后,他已经深刻地体会到,这个世界上并非只存在黑白两种颜色,更多时候是两者皆有之。
鬼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如果说人有悬崖勒马之说,那么如果这只疫鬼并没有犯下什么大过错的话,是否也该得到一个被宽恕的机会呢?
心念至此,纪白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让这只疫鬼彻底清醒过来,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样想着,他又折返回了施云的身边。
“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法对付这只东西?!”施云的眼睛始终盯在那只臃肿的黑色怪物,见纪白回来,当下问道。
纪白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只疫鬼一眼,嚅嗫了一下。
“怎么了?难道这家伙很棘手吗?!”
见纪白似乎有些犹豫,施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
纪白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走到了施云身后,轻轻咬破手指之后,捏出一个剑诀,在他的后脖位置画了一道符咒。
“我给你画了一道护身符,你退到五十步之外的位置,就可以不受疫气的影响了。”
说着,他走回到了施云面前,背对着他,低声说道:“你走到那个位置,然后将墨玉玉佩抛过来给我。”
“玉佩?!”施云疑惑地问道,“你要玉佩干嘛?”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纪白扭过头来,一脸正色地看着施云道。
单凭这一句,施云眼中的困惑之色便瞬间一扫而空。
“那是自然!”
说罢,他当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后方走去。当他脚步彻底落定的瞬间,一道深邃温润的光芒突然闪过,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着纪白直飞而去。
纪白信手接过,朝着施云所在的位置点了点头。
“施云,谢谢你的信任。”
纪白自言自语着,同时将那块玉佩托在手心里,用食指和无名指将玉佩的红线撑起,摆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形状。
“直视而弗动,名之为静,盘坐而寐思,名之为定。身定形清,方为太平……”
纪白双目死死锁定在那只疫鬼身上,口中叨叨念了起来。
而自始至终,那只疫鬼都没有动过。它的全身都被包裹在浓郁厚重的黑烟之中,就连脸部也完全掩盖其下,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它的神情。
但唯有一点,让纪白始终心存忌惮。
那就是这只疫鬼在出现之后,始终保持着面对着他的姿态。而且不知为何,纪白始终觉得这只疫鬼始终对自己虎视眈眈着。
而当他拿到玉佩的时候,纪白清楚地见到,那只疫鬼的身子出现了一丝难以觉察的颤动。
“它很快就要有所行动了。”纪白在心里暗忖道。
正因如此,纪白的嘴唇始终不停地翻动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虽然他一心想要查明真相,但他可不像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一旦这只疫鬼行事太过,那么他就不得不下死手了。
他不是圣人,没有办法做到割肉喂鹰这样类似的壮举。
现在他只能祈祷,在仪式完毕之前,这只疫鬼能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但事实上,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
就在纪白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只疫鬼突然有了动作。它突然扭了扭身子,好似久坐之后伸展腰骨一般。它仰着头,直直看着天上的那轮朗月,双手直直伸展开来,摆出了一个十字的姿态。
“这是在做什么?!”
纪白暗自疑惑道。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副模样的时候,纪白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