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纪白如同疯魔一般嘶吼了一声，随即将手掌上的符咒用力在衣服上抹去，凝出剑诀，凭着指尖上尚未干透的血迹又再画了起来。
“不可能的，方道数千年的底蕴，不可能没有一点对付这东西的方法的——”
纪白自言自语着，手指在手心上舞动得飞快，转眼间便又画好了一道符咒。他抬起手，深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一声大喝，抬手便朝着人蛊的脸上拍去。
但，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这道精心化成的符咒印在人蛊的脸上，无波无澜，根本没有出现丝毫的反应。
“不会的，总会有办法的！”
纪白显得有些慌乱，他再度将手心的符咒抹去，重新开始书画起一道新的符咒来。
之后，纪白用精血前后画了不下三十道符咒，指尖的血干涸了，他就重新咬破另一只手指。就这样，他竟是硬生生将十指全都弄得血迹斑驳。而那些龙飞凤舞的符咒，更是印满了人蛊全身。但那些符咒，竟没有一道能对人蛊造成伤害。
终于，在最后一道符咒对人蛊无效之后，纪白终于以为体力不支，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我这一身方术，竟然起不到一点作用……”
纪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血迹斑驳的双手，此时的他，甚至来不及去感受十指的疼痛，而是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震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为眼前的情况，几乎让纪白完全崩溃！
眼前这个“不入六道”的人蛊，让他这十余年来的修行变成了一个笑话！
“自六岁以来，我便来到无为阁，开始修习方术，到今年，正好是第十五个年头。这十五年的修行，到头来，我却连这样一只不明就里的怪物都对付不了……”
说着，纪白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矗立在眼前岿然不动的人蛊。
此时的人蛊，就这样默默看着纪白。自始至终，纪白宛若疯子一般在他身上印下了无数的符咒，但这人蛊却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纪白。
而此时，面对着瘫倒在地的纪白，人蛊保持着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宛若睥睨一般俯视着他。
纪白突然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这个人蛊，是在可怜自己。
他在等待，等待着纪白将自己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绝境，然后彻底落入绝望之中！
纪白看着人蛊，双目死死地盯着对方脸上的那些伤疤。在此刻，这些深邃的伤疤就好像是一一道道幽深的渊谷一般，有着吸澈一切的力量，将纪白的全部视线都吸引过去。
在那一刻，纪白甚至有一种整个身子都被吸澈进去的错觉。此时他的整个思想都开始发散开来，整个人就好像失重一般，随着目光慢慢地被吸引到了那些伤疤之上。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减，那些伤疤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邃。
到最后，纪白就好像化身成为一个无比渺小的颗粒一般，静静地立在那些伤疤前。
此时的伤疤，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那一刻，纪白突然有一种如临地狱的感觉。
他看着底下没有尽头的黑暗，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这样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了。
在落凤山的时候，当度航和尚带他来到大山深处的时候，他就曾经如此居高临下过。
而他也清楚地记得，当他见到深渊的下一刻，他便被度航和尚一把推了下去。
往事，一幕幕从纪白的脑海之中掠过。
当过往云烟重新浮上心头，在某一刻，纪白却突然眼前一亮。
他突然回想起，金不换说过的一句话。
“这个人蛊，不入六道，属于……虚无？”
这句话，犹如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将充斥在纪白心头的迷雾全部驱散。
这一句话，正好让他联想起了在落凤山的那段奇遇。
那些中空的怪人，亦或者是陆展渊口中的人脸巨蜥，又或者是长着镰足的巨大蟋蟀。
若说不入六道、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的话，那么那些怪物，不正和眼前的这只人蛊一样吗？
一个念头，在这个时候突然浮现在纪白心头。
他并非只有方术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既然方术对这东西无能为力，那么就用武力，将他彻底击溃！
一如对付深渊之下的那些怪物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纪白冷不防地开始放声大笑起来。人蛊看着情绪骤然大变的纪白，显得有些疑惑，头颅来回侧动着，似乎是在审视着纪白。
而这一幕落在远处的施云眼中，却是让他的心瞬间直堕冰窟。
“臭小子，你怎么了？！”
施云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朝着纪白怒斥一声。
作为一个旁观者，纪白疯狂地画符去对付人蛊的场景被他全部看在了眼里，直到他彻底没了办法，瘫软坐在了地上。在他看来，此时的纪白只怕是因为无计可施而陷入癫狂了吧？
想着，施云心里不禁一阵起伏。
他不是傻子，他很清楚纪白并非是那么容易崩溃的人。除非是真的到了绝境，否则纪白根本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是，在看了这么久之后，他的心早已如明镜一般。
现在，不就是所谓的——
令人绝望的时刻吗？
方术没有办法发挥功效，shǒu qiāng等物理手段最多也只是能够稍微影响他的行动。
无论是纪白还是他施云，现在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真的没办法了吗？”
施云突然喃喃自言自语了一句。
此时，一旁的金不换见到纪白宛若癫狂一般地放肆大笑着，脸上也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
“终于彻底崩溃了吗？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多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呢？”
说着，金不换发出了感慨的声音，啧啧做声，不断地摇着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纪白。
另一边，纪白的笑声变得愈发放肆，他仰起头，对着天空恣意地大笑着。
但事实上，他内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