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罗天一，据说我出生之前，我妈做梦被一百零八名恶鬼追到鬼殿，我就出生在鬼殿的正堂上，接受了一百零八名恶鬼浴火，灵魂的属性一直阴阳不定。因此，我妈给我取了个浑名，叫鬼娃。我妈说，用这个名字好养活。

    我妈叫庙妓，也是个诨名，她还有个绰号，叫凝眉，我更喜欢这个名字，尽管我不喜欢妈妈皱眉头的样子。

    我妈之所以喜欢皱眉，是因为这既是她生存的手段，又是她心灵境地的展现。她是庙妓，却被人称作圣女。

    她从小生活的那座寺庙里有成群的僧人，分属于不同的教派，有的信念和教义甚至完全相悖，比如对性格外开放的坦陀罗教和信奉湿婆神的苦行僧们。苦行僧一生禁欲，而坦陀罗教却要修完整，他们既能认同禁欲的方式，又能放纵娱乐，他们认为只修精心，反而不能真正精心，就像只让白纸只有一面，就不会有实质意义上的白纸一样。

    我不喜欢所有的僧人，包括我妈这个庙妓。庙妓行欢的时候，随心所欲，当然，随的是那些修行人的心和欲。所以，我几乎是在一种妓院的氛围中长大的。

    我最严重的一个记忆，是我大约4岁左右，被一个叫宫滕薰的女人带着去的一个断崖寺庙。按说，4岁是留不住记忆的，但那场伤害对我来说刻骨铭心。

    宫滕薰和我妈都是庙妓，还都是带着拖油瓶的庙妓。寺庙里管这种庙妓叫开花圣女。我又被称作圣女果。

    宫滕薰比我妈更受欢迎，是老僧小和尚们的掌上宝。她每天都漂亮得让人惊艳，每天都精力充沛，哪怕是抽烟喝酒，哪怕是周旋于群僧中，她仍被称作出水芙蓉。有些修行人还说她是妖精，若没有个千年狐狸精的道行，怕是不能如此灵动。

    开花圣女都被安排在眷字院中。不过，据我妈说，宫滕薰有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还是东南亚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身价十几亿。她是被她丈夫上供到这里来的。

    宫滕薰带的是个女儿，浑名叫酒霜，比我还小，人却非常老成，据说她一出生就会喝酒，小小年纪，可以一口气干倒三轮酒客。

    为了gòng yīng那么多僧人的修行生活，寺庙在外设有几个心经营，设置成类似于基督教堂里和神父说心里话的小格子间。但大多卖酒卖笑卖疯狂。酒霜是心经营里的主宾，陪酒陪笑péi liáo天。

    我妈和宫滕薰走得很近，我却不喜欢酒霜。当然，酒霜也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我就喜欢翻着白眼儿说：“吊死鬼投胎。”

    我4岁的某一天，酒霜忽然失踪了，宫滕薰为此勃然大怒，还打了我的妈妈，并强行带走了我，扬言一定要让我妈尝尝挖心肝的痛，好像酒霜是被我妈妈带走的一样。

    宫滕薰带着我辗转了很久，最后来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那像是一座寺庙，建在一叠断崖上，寺庙的建筑设计颇为独到，随顺断崖的形势而变化着。常常是沟壑里藏着小庙，崖缝里又埋伏着一亭幽院，山路也别具特色，呈锯齿状行进。

    我们攀崖过岔，最后来到了一个更加奇特的建筑前面，那建筑地基呈八角形，外围有十六根巨大的石柱，建筑顶端是半圆球形，就像是蒙古包那样，包顶是金huáng sè的，像是包了黄金一样，耀眼而又沉重。门口悬挂着一块蓝色匾额，匾额上写着几个字，我不认识，但后来据我妈说，那应该是大黑云神庙阴庙。

    有一个叫仑桀的女孩子出来迎接我们，这女孩子一双眼睛长得特别像酒霜。仑桀是一个萨满女巫，在大黑云神庙里是祭祀引导。

    仑桀引我们去的地方在地下很深，我能感觉到潮湿的泥土气息，还有阴森森的冷风。那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四角上有白惨惨的聚光灯，照亮了空间里此起彼伏的黄土堆，有些黄土堆上还插着十字架。

    土堆的中间有些土石建成的建筑，四四方方的地基，外面有一个花雕围栏，地基上面一层一层叠上去，一二层成长方体，像棺材的样子，上面的几层则像棺材板，大约有三四层的样子，薄薄地盖在上面，最上面，则像西方的钟楼一样，有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