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始终觉得,今天这段回家的路途实在是太过漫长了。虽说一直在身旁倒退而去的街景都那般熟悉,他却依旧有一种错觉——
这段路是没有尽头的。
“还有多久才到?”
杨楚诧异地对měi nǚ司机问道,却发现对方的脸颊不知何时居然被乌黑的秀发所遮蔽住,随着半敞着的车窗刮进来的冷风而轻轻飘舞。
“去死吧!”
下一刻,尖锐的厉啸声在狭小密闭的车舱内响起,几乎将杨楚的耳膜震破。风挡玻璃似乎也完全承受不住这音波所带来的冲击力,瞬间迸裂崩飞出去,宛若漫天飞舞的蝴蝶,向四面八方激射开来。
在完全清醒过来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唯有měi nǚ司机一直延伸耳根的血盆大口——裂口女!为什么是裂口女!
“醒一醒……这位先生,您到家了。”朦胧中,杨楚只感觉到有人在拍打他的肩膀,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司机那张姣好的面容。
杨楚伸出手臂揉了揉他那有些发痛的脖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工作一天有点太累了,睡着了。”
“没关系。”
杨楚尴尬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递过车费后匆匆忙忙地就要下车。刚才的那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直到现在……他都无法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以至于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
měi nǚ司机猛地按了几声车笛,对着杨楚的背影喊道:“先生,您的包!”
杨楚脸色略显苍白,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将自己的包拽了起来,向着司机点了点头,连忙逃开……
“呼,终于到家了。”
当杨楚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不管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家”这个字眼确乎是他最后的屏障了。
门开了,灯却亮着,顿时饭菜的香气扑鼻。
杨楚惊喜地冲到餐厅里,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餐桌前,桌上满是带着余温、不知被热了多少次的饭菜。
杨楚大喊一声:“妈,您怎么来了?”
然而,母亲却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也没有任何的应答。
“妈?妈?”杨楚站在母亲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您是睡着了吗?这里冷,回屋里睡……”
可他的话音未落,下一瞬,他就发现母亲的身子微微一侧,居然在这股推力的作用下,从餐桌前侧身摔倒在地!
殷红的鲜血缓缓从她的身体下蔓延开来,逐渐汇集成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流,触及到他的脚下。
那是母亲的血。
“妈——!”杨楚内心浓重的愤怒取代了原有的恐惧,带着无尽的悲愤与绝望,爆发出震人心魄的嘶吼声,宛若受伤后癫狂的雄狮般:“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哀恸的冷风。
“怎么样?失去家人的感觉,还好吧?”
卧室的房门随着这突兀响起的声音而轰然倒塌,略显破旧的墙纸被隐约闪现的火光而烫的起了黑斑,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在橙红色的朦胧光线里,一个穿着镶嵌着金丝边缀的血红色长袍的男人缓慢地移动着。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固定的频率,不轻不重,透露着一种类似鬼魅的诡诘和阴森。
“你是谁?”
杨楚死死地盯着他手中闪现的火光和另一只手中带血的长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可他手中的那团火焰,真的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男人邪笑一声,突然抬起一只腿,突然加速,猛然踹向杨楚。还没等他抬起胳膊抵挡,便已经受到剧烈的撞击被踹飞出去,直接从二楼的窗户处飞了出去。
所幸的是,杨楚坠落的地方刚好是小区里的绿化带,松软的草坪和树杈都为他阻挡了一部分下坠的力量。但他的胸口还是传来一阵剧痛,恐怕是刚才的那一脚,将他的肋骨踹断了。
杨楚艰难地爬起来,看了一眼提着母亲尸体的红袍人,咬咬牙,嚎啕着向绿化带里跑去。
这不是自私,因为我……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我才能fù chóu!我要fù chóu!
男人轻佻一笑,犹如迅捷的猎豹般从二楼跳下来,径直朝着杨楚追来,在他的后面紧追不舍。
杨楚踉跄着不停地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腿和脸颊,隐隐渗出鲜血。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小伤了,嗓子里隐约传来的腥甜气息却让他时刻有种呕吐的感觉。
但……我必须继续活着。
杨楚一遍遍告诫着自己,尽管身后戏谑的笑声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