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
一个深秋的傍晚。
跨山梁,野鸡岭。
残阳如血,鸦雀聒噪。
一人一犬,一路急进,一路悄无声息。
一口气奔行了三十几里山路,杨林的眼中依然炽燃着不灭的怒火。不知不觉早已跨过了岷岗的地界,进入了跨山梁。
刚翻过的黄羊岭是跨山梁七岭十二峰的第一站,绕过岭上的黄羊峰,再往前走,便是野鸡岭了。
但见林木高低错落,幼林、灌木丛生,荆棘杂草遍地都是,几乎找不到路径可行。
跨山梁,地处西北,与东北方向险峻高大的苍岩岭隔谷相望,是垭子寨两道天然的屏障,也是寨中乡民们千百年来捕猎采药的宝库。
以前,野猪沟的畜生们跑到岷岗上去糟蹋庄稼,甚至窜到寨子里伤人的事,也时有发生。但是它们的行进路线从来就没有变过:从野猪沟出来,便是天井台沙洲,只要往南穿过狭长的白骨斗山谷,便可直达岷岗的庄稼地,它们没有理由从跨山梁翻山越岭地绕行,这样岂不是要多走十几倍的路程!
虽然护林队在谷口设置了哨站,但野猪再野也是猪,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捕食,以它们的智商,不至于为了躲避岗哨的眼线就去舍近求远。
阿呜毫不犹豫地在前面疾行,杨林越发觉得奇怪:如此大规模的野猪群,绝不可能是生活于跨山梁的散猪,只能来自于野猪沟。它们仓皇逃窜,为什么不抄近路回野猪沟,却带自己和阿呜跑到这深山密林里来?
对于中午自己亲眼目睹的惨案,可疑的地方是越来越多了!
想归想,杨林的脚下却没有丝毫懈怠,一路紧跟着阿呜,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
以阿呜目前的状态看,逃走的敌人留下的气息依然清晰可辨,路是绝对不会错的。退伍前,他在边防部队做了五年的特务营营长,他与阿呜在实战之中形成的这种默契和绝对信任的程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呜……”
阿呜突然发出了警报,它双耳直竖,鼻子耸动,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
杨林拍了拍阿呜,让它安静下来,自己则端起冲锋枪轻轻蹲了下去,脚步一挪,躲到身旁一棵小树后面。阿呜也赶紧伏下身子,贴紧地面,严阵以待。
“哗啦,”一只愣头愣脑的野猪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赫然进入他们的视野中。它并没有发现敌人,兀自摇头晃脑地侧过身子,去拱食灌木丛旁边土层里的块茎。
杨林放下枪,轻轻地拔出腰里的liè dāo。尽管刚刚目睹了宝儿妈的惨死,让他心血激荡、怒火中烧,但良好的军事素养告诉他:这次的野猪群袭人事件大违常理,他无法确定前面到底有什么样的敌人在等着自己。
因此,他绝对不会轻易开枪,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在见到真正的敌人前,浪费子弹。他决定在阿呜的协助下,用刀劈杀单个的敌人。
杨林拍了拍阿呜的脖子,阿呜心领神会,它“噌”地一下,离地而起,径直跳到野猪面前的空地上,准备发起进攻。
野猪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后退了半步,它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弱小的敌人居然敢明火执仗地挑衅!这种明目张胆的正面较量,几乎没有什么敌人能让野猪感到害怕!
它挺起脖子,鬃毛倒竖,前腿稍稍弯曲,准备好迎接战斗。一双凶光闪闪的小眼睛,配上惨白的獠牙和跟身体不成比例的硕大头颅,显得越发的笨重而又凶狠。
杨林悄悄地向后侧包抄过去,尽量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边走边把刀鞘顺着腿轻轻地滑落下去,然后用脚勾住,缓缓地放到地上。
野猪瞪大眼睛,低下头,用獠牙对准阿呜的脖子,往前猛地一冲,尖牙顺势用力地往上一挑,阿呜敏捷地往侧面一纵,躲闪开来,野猪立刻调整身体方向,确保阿呜始终在自己的正前面。
它这一转,杨林已到野猪背后,最为脆弱的空档瞬间暴露无遗。
机会稍纵即逝、不容错过!
只听“噗”的一声,长刀闪电般地捅进了野猪的**,只剩刀柄留在外面。不待野猪有任何反应,杨林刀口向下狠命一划,顺势松开liè dāo,往旁边纵身一跳,以防野猪本能的反击。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野猪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斗,屁股怎么会突然被人开了花。它忍着剧痛,撇了阿呜不管,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伴着一声惊天的怒吼,用尽全部的力气,纵身扑向杨林。
阿呜瞅准时机一跃而前,张开大嘴,死死地咬住了野猪甩出体外的肠子。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