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山梁,野牛岭山尾,峡谷之内。
传说也许只能是传说,但事实中的地形也确如传说一样,让人真假难辨。
野牛岭与野狐岭之间的断崖裂隙对于初涉此地的猎人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三人刚转过野牛岭的山体,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处断崖裂谷,被茂密的植被遮掩,从远处完全看不出来。秀才不小心,差点一脚就踩下去,幸好被王英一把拉住。
裂谷有三四米宽的样子,但两侧崖壁上杂树丛生,乍看之下确实跟刚才走过的林间小路没什么分别,很不容易辨认。而这种裂隙往往是越往深处就越窄,一旦掉下去很容易被挤在石壁之间,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秀才趴下身子,探头从杂树间的缝隙往谷底看,只见黑咕隆咚一片,完全看不出有多深。时近正午,尚且如此,不禁把秀才吓出一身冷汗,转头向王英表示谢意。
杨林带着两个“累赘”,不得不处处小心在意。虽然时间紧迫,他们还是沿着岭侧慢慢行走,准备找一处安全稳妥的地方再过去。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到达野狐岭一边,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
野狐岭的山体边缘,郁郁葱葱的树木并不能遮挡斜照的阳光,只见各种鸟儿叽叽喳喳、飞来飞去,满眼的野菊开得如火如荼,遍地金黄。不禁让人忘却了一切的危险,心情大好。
“好,这野狐岭是咱们要穿过的最后一个山岭屁股了,只要直直地往北穿过这片密林,便是天麻冲入口的落狐坡了。但是从这里到岭顶的断指峰,怕是得有十五六里山路,如果咱们侦察完天麻冲再折返回来,天黑之前想到达断指峰跟旺嘎他们汇合,任务可是相当艰巨呢!”杨林一边做出判断,一边对他们俩大声说道。
“这不太可能做到吧,杨林哥!现在这季节,下午不到六点山林里就要黑了。”秀才担心地说。
“没事,我已经跟敏儿说过,咱们有可能晚到。不行让他们在断指峰多等一会儿吧!”杨林说。
“杨林哥,听说天麻冲最东边不是有人工阶梯吗?咱们直接穿过整个天麻冲,然后从那里直接爬上去,不就是断指峰了吗?”秀才继续追问。
现在这批护林队员,都很年轻,大部分进入护林队还不足五年,几乎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整个护林队只有四个人例外,那就是杨林、康敏、旺嘎和在白骨斗岗哨驻守的第一小队队长金星。杨林、康敏自不必说,旺嘎也已经跟随康大叔有八个年头了。
只有金星比较特殊。
他是杨林入伍那年——也就是六年前,康大叔受邀去黔南石林,消灭一只巨大的晶盐龟的时候,当地派给他的助手。完成任务后,他佩服康大叔的狩猎本领,便带着他最得力的两个属下跟康大叔一起回来,他们三人都在第一小队。
没有人了解他的过往,康大叔也很少提及,但是却很信任他。杨林刚走的几年,凡是有需要进入危险区域的任务,大多都是由他带队完成的。他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大家只知道他是个极其内向而头脑冷静的人,当伤亡不可避免的时候,他总能想到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嗯,但是……”杨林回答了秀才的问话,却只说出来半句。
秀才只好充满疑问地转头去看王英。
“但是咱们这次只是侦察,未必能顺利穿过整个天麻冲!”王英把杨林的话补充了下去。
秀才大惊,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又赶紧转回头去看杨林。
杨林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王英只是说对了一部分,杨林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感知,或者也可以说,是经历太多危险之后形成的一种敏感的神经积淀。第六感觉告诉他,眼前的野狐岭密林步步杀机,绝不像前面的山岭那样简单。就更不用说天麻冲了。
“具体走哪条路回野狐岭,咱们还要根据天麻冲的情况来定。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先穿过密林,到达天麻冲入口的落狐坡再吃午饭!”杨林作出了决定。
三人一犬,离开了野狐岭南侧的边缘,径直往北进入茫茫林海之中,急速地穿行。
渐入密林深处,气氛果然不对。
杨林来过野狐岭多次,这里虽然山高林密,但与其他地方几乎隔绝,南边多断崖裂谷,北边则是千尺崖壁,横亘东西。因此,岭上虽然时常有山猿、巨蟒、猛虎出没,但大型野兽数量并不多。往常来时,林中总是灌木荆棘丛生,难有落脚之地,但现在却变得干干净净。
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环境变得越来越复杂。三人仿佛置身于魔鬼黑森林,正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也只是漏下几点光斑。密密麻麻的粗大树干让林中的视野极其受限,但脚下的路却越来越好走了。
低矮的灌木刺藤几乎被毁灭殆尽,较小的树木都给刨得所剩无几。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脚下的土地好像被巨犁翻过一般,成片的幼林被野猪刨翻。
“不对呀,杨林哥!”王英忍不住了,“这哪是跨山梁呀,比我想象中的野猪沟还过分!难道野猪不但已经完全占领了天麻冲,甚至把领地都扩张到野狐岭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