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那般犹豫,把鸡脖子使劲儿翻扭到后面,将墨汁瓶放在鸡脖子之下,拿着先前华妹裁纸的那把剪刀,大喝一声“鸡兄!一路走好”,便用力刺了进去,鸡血顺着剪刀不断流下来,我又横着一划,公鸡的气管连着动脉经络被我一并划断,脚蹬了几下便再无动静,鸡血也如泉涌,一股脑流入了墨汁当中。
一切准备妥当,鸡血浸墨的效果比朱砂更好,我先用一张小符纸做了试验,画了一张我先前练习半夜的赋阳启光咒,用双指将符咒夹于指尖,气从脚起,流经全身,由心脏喷涌而出一股暖流,聚于指尖,“急急如律令!”我心里小声念到,霎时间,由符咒发出犹如镁光灯一般的白光照亮整个宿舍,持续时间之长,光色之纯都是之前用普通墨水画出的符咒所不能比的,这光亮随近在眼前,却丝毫不晃人眼,虽无温度,但散发出的光亮给人无尽的温暖。我望着这经久不衰的白光,瞬间有了无比的自信。
时不我待,我将中号勾线笔浸入血墨,在偌大的宣纸上尽情挥洒,长久以来画画的美术功底如今派上了大用场,而又经我方才的细心锻炼,现在画这两张符纸已是信手拈来,十四张大符咒一气呵成,带着暗红色血迹的符咒在宣纸上仿佛暗暗闪着红色的光,这证明这些符咒完全成功了。我一看表,已近下午两点,几人虽然经过一上午的折腾,但心里都吓得够呛,现在也未感饥饿,全都仔细看着我画符,我也抓紧时间,拿出华妹剪的那些符纸,一张张画起了其他符咒。
雨越下越大,天空将暗,山风像是野狼嚎叫一样,卷着雨点拍打着我们宿舍的窗户。阳光早已隐匿,发出光亮的是隐藏在阴云背后的最后一点余晖,不知是暗示着夜晚的到来,还是催促着人要快些随着太阳一同步入西山。
靶场的黑夜,带来了阴冷的湿气,也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从下午开始,我便能听到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我知道这是曾经在北门墙前被处以极刑的犯人们,他们有男有女,带着哭腔在我耳边哭诉,有人说自己死的冤,只是调戏了路边站岗的女交警;有的人在说,自己tān wū的钱根本没花,让我救救他,钱都归我;还有人说,自己只是一时贪财,偷了珠宝店的一个金镯子,罪不至死……
人心本这样,贪得无厌却死不悔改,只会一直找借口找理由,这些鬼魂随罪不至死,但是却成了被杀的鸡,来给那些心有犯罪想法的侯来看。他们不冤,只是碰巧成为了社会进步的炮灰,在时间的车轮下被碾压着前进,法律仍是治理国家的暴力武装,任何阻挡它完成的螳臂,终究会变为枪口下的死尸。
我耳边听着这些若有若无的屁话,手中的笔一直不停,大脑一直在构思符咒的样子,也不觉害怕,只是扰人心神,实属心烦。
不知不觉,我已经画了有一小沓符咒了,我看了看天色,即将完全阴下来,表上显示着下午六点一刻,天本不应这么早就暗下来,奈何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位于山谷,所以天暗得比较早,学生们早已回到宿舍开始欢庆,庆祝这大雨天不用军训。我催促身后呼呼大睡的三人赶紧起来,如果时间太晚去布阵,那我们获胜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了,我看着那即将落山的太阳心里一阵慌乱。
我们四人从隔壁宿舍借来几把雨伞,每人怀中装着几张大号符咒,便准备同我出宿舍门。我拿出自己下午画的那一沓符咒,从里面抽出几张灭阳咒,然后将他们三人拦下,依次于每人眉间点了一下,发动此咒。灭阳咒是用来隐匿阳气的一种咒法,使用之后五个时辰内鬼怪不可见其形,只可闻其声,只要不发出声音,那女鬼便找不到他们。
我抬眼望了望这三个人,脖子黑的脖子黑,耳朵黑的耳朵黑,还有一个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但三人表情都无比坚毅,我们之间似已建立起一种无比的信任感。
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出了宿舍,快步下了楼,一行四人向着北门那堵受刑墙走去。
微光照亮宿舍楼后的大地,四人在泥泞的道路上快步前行,雨声中混着亡魂哭诉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缠绕,我心里却无比安静,因为我知道,如今在我身后的,是可以信赖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