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面的碗碟都已经清洗干净了。他说怕碗筷还有毒,都用碱粉水泡洗过了两遍。
我哭笑不得,只得出屋去看水源。穿过厨房门,看见他家屋檐下挂着很多小鱼,都是新鲜的,还在往下滴着血水,用竹篾条穿着鳃挂了长长的一竹竿。
带路的村干部吃惊地道:“嚯!哪儿搞来的楞个多鲫壳子?”
老人笑笑说:“大河沟里钓的。今儿个真的是怪,我早上下河沟去钓鱼,看到碾盘大一坨杂鱼围到一条黑背脊的鲫壳子一直打转,我甩食下去那些杂鱼也不吃,遭那条黑鱼吃哒。后头就不得了哒,那些鱼疯哒一样咬食,把我的钩儿都扯脱哒。我钓哒起码有三四十斤鱼,回来剖鱼就剖了我半天,不是钩儿遭扯脱哒我今天不晓得要钓好多起来。”
村干部指着竹竿上那些鱼朝我们笑说道:“我们大河沟的水好,养出来的鱼肚子里头都是白膜,没得黑的。环保得很。”
我愣在原地,书上说“凡鱼群旋绕处有鱼主,鱼失其主,众鳞不复去,顷刻可尽”,这老人家钓的那条黑背鲫鱼是这群杂鱼的鱼主。目前已是冬季,鱼都在伏泥越冬,想是当天日头好,鱼主出来晒太阳,没想到竟被这老年人给钓来了。
我问:“您晚上就吃的钓回来的鱼?”
老人家说:“是的,我看到有五六条麻鱼子一直在盆里往外头窜,怕是活不长,就先煎来煮了一碗面吃。”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那书上说的多半是真的了。鱼中有鱼鲞,与凡鱼不类,昂头出水吐沫者是也,食之腹痛而死。这鱼鲞不是现在指的干鱼,是鱼中的异类,有毒。
为防万一,我还是取了些水样和米面,准备拿回去做化验。
在屋里我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有毒物。老人拉肚子拉得厉害,和我们说半个小时的话就拉了六次。
老人的床上铺着谷草,可能是没有换当年新草,有些受潮,卧室里有一股潮稻草的怪味。屋里的清洁做得也不太好,他坐在一根长板凳上的时候,我看见从他的身上爬下来两只虱子,登登登的爬过凳面,钻进桌椅的暗缝里去了。
我从那两只虱子身上收回目光,心中愈发沉重。因为这事有个说法:人将死,虱离身。人要死的时候,身上的血就吸不动了,虱子会离开寄主。旧时就有用虱子卜病之法,把虱子置于病者床前,病将愈的,虱子会爬向病者,虱子背向则病者必死。
老人捧灯时,我看见他手掌黑不透光,这也有个说法,病人伸手映灯,指掌透明者虽病必生,不透明者虽然外表健壮却也丧期将近。
这老人家每一条都中了,我虽然不确定那书中讲的这些东西是否真实,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临走时,我说带那老年人去医院检查,老人家一直笑着说没事。
我心中实在是放不下这事,过了几天,我给村干部打diàn huà问那老人的情况,回答说老人第二天就过世了,我心中沉重了好久。
经过了这些事,我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巧合,但是爷爷的那些书却在我的心里打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那些书中的内容,或许并不一定都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