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挂着一柄长剑的中年书生踱了进来,只见他帽上一块碧玉光润细腻,几可鉴人,颊下三柳黑须,面如敷粉,长身玉立,神情甚是潇洒。掌柜心中暗道:“今日是个好日子。”连忙迎上去,道:“请问客官有何需要?”中年书生扫了一眼郑安与江芯月,说道:“大夫,最近我心跳得得厉害,还伴有气喘,夜不能寐。”刑大夫道:“这好办,客官请坐,我来给你把把脉。”郑安向江芯月撇了撇嘴,让她快走,江芯月登时明白,此人气色绝佳,那里会是什么病人,定是追踪而来的敌人,摇摇头,双眼注视郑安,眼光中露出坚定之意。郑安连打眼色,江芯月不但不走,反而伸双手抓住郑安的手,用力握了握。
那刑大夫把了一会儿脉,道:“请张开口伸出舌头。”中年书生伸出舌头,刑大夫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道:“客官脉络平稳有力,心气旺盛,脸色红润,印堂光亮,舌形、舌色、舌神皆优,不似得病之躯呀。”书生哈哈一笑道:“身子无恙,却有心病哪。”站起来走到郑安身前,深深一揖道:“请问这位朋友是谁?在下见得朋友举止豪迈,神色凛然,心生仰慕结交之情。”郑安拱了拱手道:“在下郑安,阁下莫非是逍遥派‘笑傲书生’黄匀松黄掌门?”中年书生又是哈哈一笑道:“好眼光,你我二人素昧平生,从不曾见过面,郑兄弟竟然一眼就能认出小生,了不起,果然了不起。”
江芯月心中一动:“逍遥派?当初爹爹从香山至广州,曾说欲将七彩宝珠献给一位黄姓掌门,这人恰巧也是黄掌门……呀!莫非是妹妹念念不忘想要拜入的门派?”不禁向他多瞧了几眼。黄匀松注意到江芯月的眼光,嘴角上挑以示招呼。
郑安道:“江湖上除了逍遥派黄掌门,还有谁人具有阁下如此卓而不凡的洒脱之态?”黄匀松道:“郑兄弟过奖了。咦,兄弟这是怎么了,怎地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一身的药味?”
郑安端坐椅子上,把伙计捧来的一碗药端在手中,靠近口轻轻吹了吹,道:“在下刚于崇武园出来,黄掌门又何必明知故问?”黄匀松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原来昨日大闹阳成英雄会的豪杰是你,郑兄弟胆识过人,武功高强,小生佩服,佩服之极!”
江芯月见他惺惺作态,甚是反感,道:“安哥哥你定累得很,喝下这碗药咱们回房歇一歇。”刑大夫道:“对头,药趁热喝最有效。”郑安点头应承,分开数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喝完,喝完后咳嗽不停,刑大夫惊道:“客官你这是怎么了?”郑安一手捧心,一手摇摆道:“我没事,我的伤不要紧,咳咳……咳咳……”咳得似乎要将肺吐将出来。江芯月连忙替他捶背,细声道:“不要急,慢慢来,这是热汤可不是酒,怎能猴急。”
黄匀松眼光一转,落在江芯月脸上,问道:“请问姑娘贵姓?”江芯月接过郑安手中的碗,放于桌上,拖着他的手道:“安哥哥,咱们入房休息。”竟然不回答黄匀松的问话。郑安道:“黄掌门,在下身子抱恙,不能奉陪,还望不要见怪。”黄匀松道:“郑兄弟,小生久仰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见,何不促膝长谈,联床夜话?”
江芯月道:“黄掌门,病人需要休息,请莫打扰。”黄匀松道:“姑娘说得对,郑兄弟伤重需要卧床,实是不便打扰。”江芯月道:“谢谢理解。”黄匀松玉面一展,微笑道:“姑娘,你大哥既然不便,由你来代他陪我聊天也是一样的。”江芯月道:“为什么要陪你聊天,我没空。”说完扶着郑安艰难站起来,就要往内走。黄匀松笑嘻嘻站在二人面前,道:“哥妹俩总是要有人陪我聊天的。”郑安抬起头来,道:“自来相传,逍遥,北斗,是武林之中南北遥相呼应的两大名门正派,疾恶如仇,向是侠义道的标杆,白道翘楚,黄掌门这番作为,似乎与传闻有些出入。”
黄匀松登时肃容,道:“郑兄弟好说,江湖传闻自是不假,小生身为逍遥掌门,向以为武林惩奸除恶为己任,今日咱二人既然碰了头,小生又岂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郑安猛烈咳嗽,过了好一会才把气理顺,道:“正邪忠奸,从来水火不容,黄掌门既然存了杀我之心,又何必多说废话?”
黄匀松哈哈一笑道:“郑兄弟为人爽快,小生十分敬佩,只可惜正邪不两立哪。”说完摇了摇头,续道:“明人不说暗话,小生路过中州,收到嵩山吉掌门发出的英雄贴,连日赶路,只可惜仍是迟来一步,未能见识郑兄弟的雄姿,实在心中不甘,因此便循着脚印追踪至此,好在郑兄弟尚未离开,也算是天遂人愿。”郑安道:“黄掌门大名播于江湖,郑某早有讨教之心。”
那刑大夫本以为二人是朋友,谁知说着说着似要动手,连忙劝走过去郑安道:“客官,你重伤在身,如何还能动武,快歇息罢。”郑安道:“大夫,请你让开,我两人只是过过招,并不碍事。”黄匀松道:“不错。”刑大夫见得一人抽出腰间长剑,一人拔出背上大刀,脸色陡变,连连退出七步,颤声道:“好,好,你们别弄出人命,最好也不要见血。”
江芯月拦在郑安之前,道:“黄掌门,你没看到他身负重伤吗,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等他养好了伤再决一胜负。”黄匀松道:“姑娘说得也对,江湖规矩本是如此,只是对付身负累累血债光复余孽,若还以江湖道义对之,未免迂腐可笑,今日若不趁机除去,江湖上又不知要有多少人命丧他的刀下。对他道义,便对天下人无义。”
逆刀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