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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1/2)

    小女孩被赤天诛抱着,在黑暗的丛林深处,自微光中一点点走近,江言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孔,但他看到那两条空荡荡的裤腿,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就知道,那是姜杏若。

    发生什么事了?

    一瞬间,无数爆炸的念头在他心中出现,最终却定格在这一个问题上。

    为什么姜杏若会在这里?会被赤天诛抱着?

    他朝着赤天诛冲过去。

    冯璋

    冯璋正在喝酒,和几个同袍,在流萤坊市二层的一家酒楼。

    人常常为许多不同的原因喝酒。冯璋不一样,他只为了发牢骚而喝酒。

    发牢骚是因为烦躁。

    冯璋今天很烦躁。

    今天是他为数不多的有时间可以烦躁的日子。

    “鬼知道那些流浪汉去哪了,”他喝了一杯,开始对同袍发牢骚,“他们怕死、跑了、躲起来了,这不很正常吗让我们去查,我们去查什么”

    一个同袍说了些什么。

    冯璋又喝了一杯。

    “守城的兄弟们没看见他们出去”他说,吐了一口吐沫,“我呸!高仙芝的兵都是瞎子,他妈的!”

    一个同袍说了些什么。

    这次冯璋没喝酒,他似乎被吓住了,清醒了一点,接着说:“好,不是瞎子,那流浪汉去哪了他们不在街上,他们躲起来了。是,他们躲起来了,那又怎么样了我们为什么要去管一群流浪汉做什么他们能做什么!”

    冯璋端起杯子,准备再来一杯。

    这时候,被杨凤打的那个摊主找来了,开始陈述自己的遭遇。

    冯璋重重的放下酒杯,酒水顺着杯延洒了出来。

    “啪”的一声响,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摊主脸上。

    “狗niang养的,没看见长官在喝酒吗!”

    他反手准备抽第二巴掌。

    同袍们赶忙拉住他。

    “老冯,你疯啦”

    “喝醉了,老冯喝醉了。”

    冯璋一点也没醉。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摊主:“走,今天我要是讹不到五百块,我就扒了你的皮。”

    同袍们又来拉他。

    冯璋甩开他们:“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冯璋走后,同袍们开始议论。

    “原来他妈的是想吃独食。”

    “滚他妈的,就凭自己有个好舅舅”

    “让他去吧,最好闯出天大的祸事来,看他舅舅还怎么想办法让他高升。”

    在一片静默中,杨凤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苍青色的东西。

    其实他认出来那是狼,但他不敢相信这世上有高近一丈的狼。

    巨狼的毛皮很有光泽,它张着流口水的大嘴,舌头上的倒刺若隐若现。绿灯笼似的狼眼盯着周围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谁都知道它在想什么,所以才变得这么安静。

    何文远轻声细语:“图腾契约,好像今年就要到期了……”

    陈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冯璋骑着狼来了。

    摊主把手一指:“就是他们!”

    巨狼停下脚步,碧绿幽深的眸子扫过三人。

    冯璋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钱。

    他又将目光扫过桌上坐的三人,最后停留在何文远定制的长袍上绣的极为精致的一尾阴阳鱼。

    “尔等便是搅乱坊市经营秩序之人”冯璋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大概只有伏都城的狼廷使,才敢如此简单粗暴的给人定罪。

    陈翔正要说话,杨凤却站了起来:“人是我打的,你想怎么样”

    何文远面皮抽动了一下。

    冯璋也惊住了,没想到这小孩竟会如此直白的承认,但他旋即目光闪烁,看向何文远:“打人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何文远笑道:“没关系。”

    冯璋摇头:“我看他跟你长得挺像,该不是你弟弟”

    何文远道:“你这么想把事情往我身上扯”

    冯璋道:“我要的不多。”

    陈翔忽然接话:“你要多少钱”

    冯璋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何文远起身欲走。

    “刷!”

    冯璋抽出腰间长剑,在灯火下青光闪烁,挡在何文远身前:“想走先把事情说清楚!”

    剑光映射在何文远脸上,映衬的他的目光越发平静:“冯大人是盯上我了”

    冯璋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杨凤忍不住,来到何文远身旁,照那剑上一拍:“我说了,人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文远面皮又抽动了一下。

    冯璋眼皮直跳,真想一剑把这小屁孩杀了。

    他忍住了。

    “这小子与你如此亲近,定然与你关系匪浅,你还敢说你们不是伙同作案”冯璋说,他再次强调,“我要的也不太多。”

    何文远指着摊主道:“你问问他,当时我在不在。”

    冯璋看了摊主一眼。

    摊主立刻疾声:“他们是一伙的……”

    何文远大怒:“狗东西,你睁大了眼睛看看我是谁”

    摊主讥笑道:“你是谁你爸是织布工人何千秋,走了狗屎运,有几个臭钱。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在这坊市的最外层晃悠嘛!德行!”

    冯璋嘿嘿一笑,看向何文远:“看来你名头不小,上次把你放了,让你老子回去教育你。他就是这样教育的”

    何文远深深看了那摊主一眼,收起怒色,平静道:“说说吧,你想要多少。”

    冯璋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

    “五千。”

    “什么”

    何文远吃了一惊。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你想要五千块你想要五千块你疯了吗五千块是多大的一笔钱……”

    “打住!”冯璋打断他,“我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一路上这畜生跑了老远,跑的又快,浪费了不少灵液。”

    “浪费了多少你能舍得给它喝灵液”

    “浪费了许多。我说了,跑了老远。跑的很快。浪费了许多。不正常么”

    “足足浪费了五千块钱的灵液五十桶灵液”

    冯璋笑了:“差不多吧。”

    何文远不说话了,看向陈翔。

    杨凤听他们说话半懂半不懂的,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冯璋伸手,向桌上的钱抓去,目露精光:“本使先收个定金……”

    陈翔忽然一拍桌子。

    冯璋没理他,兀自把钱拿了,解开上衣口子,放进了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变了脸色,看向陈翔:“大胆刁民,竟敢与我放肆!我问你,你拍桌子是什么意思说不上来,治你个目无王法之罪,叫你血溅当场!”

    他跟陈翔说话时的语气,比起跟何文远说话时的语气强硬的多,还带着一种鄙夷。

    陈翔咳了两声,将自己那锈迹斑斑的嗓子润滑了一下,又指了指杨凤与那摊主开口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们都在胡说八道。”

    冯璋愕然:“什么”

    陈翔道:“他们都在胡说八道,都在耍你玩,我们其实是一伙的,伙起来耍你玩而已。”

    冯璋的面容扭曲起来。

    摊主慌忙解释:“不是的……长官……”

    冯璋看着陈翔咬牙切齿:“你、想、死、吗”

    陈翔大笑,摇摇头,道:“我不想,只是你既然能胡说八道,乱扣帽子,我怎么就不能了”

    看着冯璋渐渐狰狞的面孔,陈翔毫无惧色:“你胡说,我也胡说,最后的结果,不过是看谁拳头硬而已。”

    此话一出,何文远大惊失色,怔怔的看着陈翔:“喂,你不会是……”

    陈翔没理他。

    何文远转身欲走,却被杨凤一把拉住。

    杨凤道:“你去哪”

    何文远深吸一口气,想到这孩子方才拍开冯璋长剑的样子,定了定神,住了脚步。

    冯璋也吃了一惊,他眨眨眼,再度上下打量了陈翔一遍,着重观察了他手腕处,却只看见了层层的棉布。

    冯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露惊恐:“你姓什么”

    陈翔道:“我姓陈。”

    冯璋身形一颤,打着哆嗦道:“你就是……陈……陈蕃”

    陈翔摇头道:“我不是。”

    冯璋越发惊恐:“你……”

    陈翔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腕,道:“我真不是。”

    冯璋长出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表情再度狰狞起来:“竟敢戏耍本使!便是陈蕃在此,本使也不怕他!”

    他变戏法似但摸出一副镣铐,冷笑道:“本来只打算要钱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看你不像好人,要把你带回去审问……啊!”

    陈翔自怀中摸出一块黑乎乎的铁牌子,狠狠的砸在冯璋的脸上。

    这一砸好重,砸的冯璋鼻口冒血。

    冯璋震怒:“竟敢袭击狼使……”

    捏住那块令牌,借助灯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呆住:“狼王令……狼王令……”

    他豁然抬头,血水令他的面庞有些吓人,他却只是声音颤抖道:“你怎么会有……狼王令!”

    何文远也是满脸震惊,但又带着释然,他早猜到了这种可能。

    陈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冷笑道:“我还有比这个这个更大的,你想不想看”

    冯璋闻言,吓得一哆嗦,手中的令牌脱手而出,落在地上“叮铃”一声。

    此乃玄铁特有的声音,令牌的真伪已然无虞。

    冯璋的心却沉了下去,仿佛万丈深渊一脚踩空。

    陈翔看着地上的狼王令,目露厌恶,好似是什么垃圾一般,冷然道:“接了狼王令,你却将它扔出去,是不将西城区狼王的意志放在眼里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冯璋立刻滚下狼背,自土灰尘埃里捡起那令牌,双手捧了,恭恭敬敬的送到陈翔面前:“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驾,还望大驾大人不记小人过……”

    “掏出来!”

    陈翔打断他,伸出一只手,往高处斜刺里那么一放。

    冯璋又是身形一颤,满脸痛惜的自怀中摸出那两千块,就要递到陈翔手里。

    陈翔把手往上一伸,冯璋便递了个空。

    冯璋强做笑颜:“尊驾莫与小的开玩笑了。”

    陈翔“哼”了一声,接过那两千块,道:“滚吧。”

    冯璋如蒙大赦,又是恭敬一礼,急忙翻身上了巨狼,拨转狼头,只听何文远在后面淡然道:“扔了狼王令可不是小事,冯大人,有时间不妨来我家一叙,尽有好酒菜。”

    冯璋身形一僵,正欲当做没听见,却又听陈翔道:“你聋了吗”

    冯璋转过头来,满嘴苦涩:“一定打扰,一定打扰。”

    何文远心情很好,他走到那吓得跌坐在地的摊主面前,踢了他一脚,道:“怎么,怂了刚刚不是咬的挺厉害么”

    摊主都要吓哭了:“对不住,我哪里知道……”

    何文远又踢了一脚,还要说什么,只听陈翔道:“好了,一个可怜人,与他多说什么。”

    摊主闻言,如蒙大赦,就差对陈翔叩头了:“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陈翔将那八十块钱捡起来,再度拍在桌上:“一桌子好菜,快些上来。”

    摊主一溜烟的去忙活酒菜了。

    何文远向二人辞行:“陈兄,事关重大,在下这就告辞了。”

    陈翔看了杨凤一眼,道:“你不是还有话要与他说么”

    何文远摇头笑道:“事关重大,一刻也耽误不得。”

    陈翔正色道:“我从前只道像你这样的人都是纨绔子弟,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何文远喜道:“回见!”

    杨凤

    那人听了这话,挥手将罗明哲扔在泥水中,拍马在原地转了两圈,开口道:“今年三月,”

    只说了四个字,便顿住了,似乎在组织语言。

    杨化眉头一皱,微微沉吟。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对面那人说话时情绪有些不对,语气有些发抖,好像是心中埋藏了什么极为深重、汹涌的情绪一般。

    然而对方那么高的武功,又凭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情绪

    他说今年三月,今年三月怎么了今年三月我干了什么……

    后方的周雁回竖起耳朵,此时求生的欲望已经被好奇心暂时取代。

    她也不禁在想:“杨化这个狗贼话里话外全是不认识对方,既然如此,人家何以要盯住他不放必是这狗贼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如今有人来找他报仇了!”

    又听那人道:“今年三月,我在海安道上,杀了回龙府金鞭门门主。”

    “什么就是他”

    “金鞭门门主竟是命丧他手”

    “此乃悬案,我听说金鞭们门主被人一招毙命……”

    蛟王会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杨化眉头一皱,将手一挥。

    待众人静下来,杨化才呵呵笑道:“不知阁下与金门主什么仇什么怨,竟将他杀了”

    他说话滴水不漏,心中却在暗暗嘀咕。

    金鞭门乃是海安道上的门派,远在浙地,与蛟王会八竿子打不着,对方说这个是何用意

    那人道:“金鞭门门主有个情人,颇有几分姿色,得他宠爱,他为了扶她上位,竟不惜将自己结发妻子鸠杀。”

    杨化眉头一皱,旋即拍手大笑道:“我一向听说金鞭门门主武功高强,人品贤良。谁曾想他竟是个无情无义之辈阁下明察秋毫,替天行道,杀得好,杀得好呀!”

    后面众人听了这话,心中虽也称好,但却不禁有些膈应,那是因为杨化话语中的夸赞之意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几乎可算的上是谄媚。

    对面那人却丝毫不以为意,接着道:“今年五月,我又在天台山,杀了观止宗掌门人素一禅师。”

    杨化瞳孔一缩。

    观止宗掌门人素一禅师是成名人物,多年来坐镇天台山,海安道上的强梁人物没有不怕他的。

    然,今年五月,忽然传出来素一禅师身死的消息,一时间武林震动,纷纷猜测此事是何人所为。

    难道正主便在眼前

    杨化脸上不自禁的露出愤慨的神色:“阁下杀心未免太重,素一禅师仁慈敦厚之名传遍武林,何以竟遭阁下如此毒手”

    那人轻轻嘲笑道:“素一那贼秃本是观止宗老掌门的二弟子,当年为了掌门之位,非但设计死了自己的大师兄,还偷袭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这样的人,也能算仁慈敦厚”

    杨化轻轻的“哦”了一声,神色震惊无比,旋即抱拳道:“不知阁下何以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后方众人脸上也都露出了探寻的神色。

    对面那人却不回答,只道:“杨总镇觉得,这样残害同门、弑杀恩师、谋权篡位之人,可是该杀”

    他说这话时,语气已然平淡下来,但“残害”、“弑杀”、“谋权”六个字却咬的很重,似乎有意突出些什么。

    杨化执掌蛟王会多年,头脑精明的很,刹那间便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不由的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间却并不表露出来。

    只见他毫不犹疑道:“自然是该杀!不过杨某还是那句话,此等隐秘之事,阁下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肯定若是冤枉了好人,岂不是罪过”

    后方周雁回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