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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2/2)

他求助。

    於意云自己关门埋头打了五天,跟人讲:“把这些搬走吧,你们不用着急了。”

    村民们一看,喝!好一地二十副亮晶晶好铠甲。没说的,赶紧上交。

    负责铠甲工作的是宋郡王。他收集齐了,再往上头交。铠甲送到宋郡王手里,他一看手艺,叫把人请到府里来——请不来?绑也要绑来!想办法再铸一把礼剑!否则大伙儿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新炼剑师来了!”宋郡王府院里,仆人高高兴兴来通报。

    “打那套铠甲的?”大总管喜上眉梢。

    仆人说是。就是那位於先生。

    “快送进去!院子空出来了,东西也备好了,等着他呢!”大总管撩起袍子,急急往外走。

    “我听说他都不肯承认自己是炼剑师,只说是冶炼师?”背后有人追着他问。

    “高人都有怪脾气,我看……”大总管说到这里,猛然醒过神来。身后这提问的声音清脆动听,哪是刚才那蠢仆人?

    回过头,大总管倒吸一口冷气。宋郡媛粉妆玉琢,却穿着一身仆人的青衣,对他“嘘”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叫我长亭。宋郡王怕那於意云不用心,派我监视呢!你看,有命令的。”举起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牌,“你还敢不信?”

    大总管缓过一口气,苦笑道:“属下怎敢不信。”

    “那你盯着我是什么意思?”宋郡媛不依了。

    “明明是下人的青衣。”大总管喃喃,“怎么戴了这么贵重一顶小帽子呢?”

    宋郡媛往头上一摸,自己也笑了,将珍珠小冠儿抹下来,塞在大总管手里:“你替我收着。於先生是去哪个院子?”

    大总管应着:“癸字院。”宋郡媛兴冲冲走在了前头,任青丝披了满肩。大总管亦步亦趋追着:“您缓步!缓步!容老奴替您把头再扎一扎……”

    癸字院里,炼剑炉刚刚树好,是於意云私人用炉,宋郡王不惜人力物力,百里之遥的连其他用具一道运了来。於意云在炉边脾气:“哪有这样就把人绑来的道理?!”

    “没法子,人命关天嘛!”银铃般的笑声。

    於意云回头,但见一个小童子,不施脂粉、秋水为神,穿着顶普通不过的布衣,头用布条随随便便扎在肩后,这真叫——

    “布衣红颜。”长亭对着他也呆了会儿,然后叹道。

    “什么?”於意云瞠目。

    “先生真是布衣红颜。”长亭抚掌点头。

    “胡言乱语。”於意云局促的转身,面颊微微涨红。他着一袭半旧白袍,倒更显得玉树临风,尤其一双眼睛,清俊动人。

    长亭轻声说:“先生,咱们像是见过的。”

    於意云皱眉道:“胡说。何处见来?”

    他救护长亭时,有麒麟息在身内,眼花心乱,已经不记得长亭的长相了。

    长亭就叹了口气,卷起衣袖替於意云打开炉门,“先生,您这身板,真能抡大锤吗?宋郡王给您准备了八个大力士——”力士们在门口一字排开。长亭叫了两个上来,摆开剑砧剑锤:“总之先生您尽管吩咐!包括我也是。我叫长亭,给您来做剑童,也就是小杂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於意云生生被逗笑了,又忙板起脸。

    长亭拉起於意云的袖子:“先生,您就铸吧!要我说,您一开始就不应该给雷环村铸盔甲。您是不忍心看他们交不上份额挨罚吧?您是好人。这里十二位铸剑师,押进来现摆着是连坐了。剑铸不上来,宋郡王遭殃,大家也全逃不了,您就忍心?”把他柔柔牵到剑砧前。

    於意云沉默了一会儿:“叫我铸剑,那得照我的规矩来。炉子这里,拉个帘子,把生火口留在外面,你们在外头帮我生火,里面,除非我叫,你们谁都不准进来。否则出事我可不管。”

    这就是从了。

    “天亮了。”十五号清晨,长亭叫於意云起床。

    於意云已经端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搁着一个盘子,盘子上蒙着块青布。

    “先生?”长亭好奇的端详着盘子。这盘子呈椭圆形,布平平蒙着,下面一点起伏都没有,难道真是剑吗?

    “嗯,我炼出了一个‘东西’。”於意云示意长亭端起盘子。

    “什么东西?”长亭百爪挠心,“宋郡王需要的是剑耶!没有礼剑,我们都要糟糕,先生你是知道的吧!”

    “是啊。”於意云拍了拍长亭的头,“天底下的有用之物不仅仅是剑。”

    他的手落在长亭头上,长亭低下头,刹那间有点恍惚: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也能对宋郡王有用?

    观剑的阁子已经到了,宋郡王看了好几个铸剑师交出的最终成果,不得不说其中几把的形状和花纹已经很接近原剑了,可仍然认得出是冒牌的。

    宋郡王急得要履行诺言,把这些没用的家伙都砍了!

    於意云于此时入见。

    宋郡王的目光投向长亭,充满希望,这希望旋即转为疑虑。

    长亭轻微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托着什么。然后於意云把青布打开。

    一片惊呼。那是一块无以名状的东西,薄得像块要融化的冰,不但没有剑的形状,连刃也没有。

    宋郡王面色青白。

    这不就是过路客带的那把凶剑吗!

    眼前这把怪剑,却静静的躺在托盘上,一点异状都没有,也不毫光。

    “您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在宋郡王能说话之前,於意云淡淡道,“总之再打这么一把,将礼剑从潭里赶出来,就可以了吧?但它现在还是没有用的,必须让凶魂附在上面才行。这些人——”指了指那些浑身颤抖的铸剑师们,“反正没用了。您不如把他们交给我炼魂吧。”

    “什么?!”长亭惊呼出声。

    宋郡王喜出望外:“全凭先生作主!”

    从这天起,於意云真的每天拎出一个人来炼,剩下的人吓得腿软,大总管得把他们绑严实了扛进癸字院!

    长亭仍然不相信於意云会做这种事。照他的吩咐,炼剑处跟外界是隔断的,里头生了什么,只有於意云自己知道。长亭只能看见快吓死了的铸剑师被带进去,一声惨叫,青烟冒出,“叮叮当当”打铁声持续了一会儿,於意云出来,平板的宣布:“又失败了,明天再给我一个。”

    这个人啊!长亭忍不住想:明明那样温柔,怎么会变得这么恐怖?

    她瞅个机会,悄悄打开了当中的隔断,正巧看见一个炼剑师跳进烈火熊熊的炉口里,白雾缭绕中恍惚有只大兽。抡起铁锤的,是大兽强壮的手臂,上面覆盖着天下无双的清韧鳞片——麒麟!

    长亭见过麒麟。礼剑失踪时,家里忽然一片混乱,有人喊:“那是什么东西?”“天啊,礼剑跳潭了!”她也不太理解出了什么事,早就想到外头玩的,趁乱逃出去,一出门,就看见血滴。

    其实当时她不太确定是血。那东西殷红,红得碧,长亭至今无法形容它的颜色,却像受它蛊惑,不知不觉跟进深林中,迷了路,又渴又饿,听见野兽的叫声,吓得要哭了。

    有只很大很大的野兽,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从密林里走出来,一只前足受了伤,沾满血。但它保护了她。

    那是麒麟。长亭在麒麟的怀里睡着,再醒来时,所有血迹都化成了灰,麒麟不见了。有个清俊极了的男人低头看她,很疲倦的样子,淡淡道:“我送你回去吧。”

    那才是长亭和於意云的初遇。从那以后,她一直想见他,没想到再见是这样的情况下。

    白雾中大兽好像回了一下头,长亭赶紧逃出来。大总管正好在外头,关切问:“还是不行?”

    长亭把他拉出去,瞄瞄院门,对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先生早就说魂与剑的配型很难成功,不是吗?”

    大总管怆然道:“夫人说,还是没结果,小姐就先逃吧!总要保住……”

    他的话截断。

    后头,於意云不知何时已静静立在那里,静静道:“原来是小姐,失礼了。”

    “呃……”长亭局促的碾着足尖。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不应该是微服私访吗?怎么害羞得活像是被捉奸在床,咦!

    “既然是小姐,那更方便了。”於意云客客气气道,“请帮我做个假地道吧。领那几个还活着的去看看,就说我假装炼剑,其实是把人放掉。他们就会开开心心来见我了,不至于提前被吓死。”

    长亭呆了一会儿,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双手掩住脸,跑了。后来她听说,那假地道还是建成了。做假地道时,工人检查了炉底,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如果说她本来还希望於意云拿生人炼剑只是装装样子、暗里另有什么计划,如今也只好死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