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优秀的jǐng chá才配拥有。”开口的竟是“黑miàn jù”，他“骄傲”地举起转筒榴弹枪，在斯泰芬面前炫耀着。

    斯泰芬并没有理会他，我也一样，大家完全没有争辩的心情。我相信，所有人都想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把广场的监视影像传到大厅控制屏上。”刘易斯中尉也是这个想法。

    原本灰色的屏幕上亮了起来，既然大门破洞已被堵住，jǐng chá们还在防御，我做为闲杂人等，便起身去看个究竟。

    广场被烟雾覆盖，连重型卡车的轮廓都看不到，只有一些红色人影显示在上面。热感应？但是，奇怪？！屏幕中的极端武装正在广场中四处奔逃，他们手里的wǔ qì还散发着道道红色的热流，他们在开火！可按他们开火的方向来看，目标却不是我们，少部分人把废车做为掩体，持续开火，而更多的人，包括人质，似乎正被一些无形的东西追赶着。

    一名极端武装被什么东西撞倒，随后他在地上挣扎着，一片带热量的东西逐渐在他的周围扩散，他却怎么也爬不起身来，整个人好像被埋进了地里，随后便再也不动了。再看其他人影的动作，有的在开火中瞬间倒地，像被迅速扑倒般，然后他也散出一片热量体，就再也起不来了。

    “这是yǐn xíng人吗？！”斯泰芬说到。

    这显然不可能，屏幕中，一名武装分子把住腰上的什么，在接下来的几秒中，他居然离地而起！这是飞了吗？······几秒后，非常血腥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子居然变成了两截！！！

    许多带热量的东西经由断裂的身体倾洒到地面上，啊？！顿悟让我惊恐万分，那是滚烫的内脏和鲜血！！！还有！外面那些yǐn xíng的玩意，它们全是变异生物！只有变异生物才能生撕活人，并且，它们无法被热感应探知，因为它们的身体不会发出热量。

    “我们得杀出去，去救那些人质。”杰克是一名实习医生，他的天职本是救人。

    “你疯了？人家有枪有炮都难敌外面的东西，难道我们还要出去陪葬吗？”不知是谁叫了起来。

    我把目光转向最有发言权的刘易斯，可这名“不算太坏的中尉”令我失望了，他在停顿了几秒后，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口吻说了句“继续监视。”

    “中尉，你这是在谋杀！”杰克怒了，做为局外人，他也不会放任刘易斯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给我闭嘴。你这是无知！你知道这个月里死了多少人吗？jǐng chá、囚犯、饥民······他们全都是一样的！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每天都得收拾那些墙边、街角的尸体，许多jǐng chá还在搜索废墟的过程消失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他们还有家人吗？你要让我们全部的人死光，你才满意吗？！”我看不清刘易斯的表情，也知道他所说的全是气话。这暴躁的声音，说明他对杰克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强烈反应。这名jǐng chá中尉显然被同伴的失踪、死亡困扰了很久。同时，我想到库房二层的那名jǐng chá，真的很难想象，在黑暗中，刘易斯看那具尸体时的表情。

    在外面，极端分子再也无法固守车边，烟雾弹帮了变异生物的大忙。我看着屏幕，人群被冲散，倒地、流血、挣扎。可以想象众人在一片迷雾中，被一堆变异生物驱赶、践踏、分尸，而他们除了不止地哀嚎，还能做些什么？

    屏幕中，一名极端分子似乎逃出了烟幕区。刘易斯让监视器对准他，并命令影像转化成普通夜视模式。就在这一刻，一只四足着地的变异生物出现在镜头前，它飞跃过去，一下子扑倒那名极端分子。随后，它按住猎物，像只狼一样疯狂地啃噬起来。极端分子起先还在挣扎，几分钟后，反抗渐弱，因为他自知生还无望了······最后，我看见他拔出枪来，朝自己的脑袋开了火······

    “没救了。”刘易斯中尉摇摇头，“听我命令，用爆炸榴弹，两座炮台向烟幕中射击。三轮射击。”下完命令后，刘易斯的眼睛离开了屏幕，他背过身，不想看到这些可怜人的结局。然而，这可能是减轻外面人痛苦的最好决定了。

    在哨戒炮的射击下，烟雾中爆出一阵阵火光。

    当爆炸声停止，监视器重新切换成热红外模式时，屏幕中央，所有热源体都已倒下。他们，极端分子、平民，他们全都死了。

    刘易斯中尉依然背对着我，身体僵着。

    许久之后，他吐出一句话来：“烟雾不会持续很久。去仓库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再去看下供能的情况。”

    林恩应了一下，便离开了。

    ······

    十多分钟后，林恩回到大厅。

    “中尉。仓库里还有几台老掉牙的赃车，kpd100摩托机器人，消防车正在充电。另外，电能储备已经不足。我们必须关掉其它耗电装备。”

    “保留一门哨戒炮的电力，关掉监视器、封锁一切外部联通口。你带一队人上到顶楼严密监视，跟指挥室保持通话，用**标识，随时给炮火做指引。”

    “是，中尉。”林恩点了几个重装jǐng chá，走了。

    大厅中的电力被完全切断，几名jǐng chá在刘易斯的吩咐下，打开枪上的战术手电，爬出掩体，去查看大门的情况。

    我要来一盏电筒，站起身，也跟着检查四周。一束束电筒光照在掩体手雷产生的黑色化学物上，我的心中不由渐生出一丝丝忧虑。变异生物是黑色的，jǐng chá的装备是黑色的，被污染的水源也是黑色的，这些数不尽的黑色，它们俨然成了恐怖的代名词，这才是世间的主色调，而我们，仅仅是它们的陪衬罢了。

    “中尉。安娜还活着，只是一点皮外伤。”

    过了没多久，对讲器中传来林恩的声音，他们到达了顶层。

    “好的。照顾好她。”刘易斯简单地回了句。接着，他随众人一起，手动升起防弹卷帘，再搬来一些破旧衣物，将大门的缝隙逐一堵上。

    ······

    ······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修补工作完成后，我们一直守着大厅。顶楼的林恩每隔十五分钟便会报告一次，据他说，烟雾已经散去，广场中被炮弹炸出许多弹坑，除了尸横遍地，其它并无异常。

    刘易斯不太放心顶楼的情况，下面不能少了斯泰芬他们，杰克又与他刚刚争执过，因此，我应邀随他一起前往堡垒顶，去看看外头到底有什么。

    当我来到顶层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正对着我的眼睛，不知是什么原因，阳光显得十分耀眼，仿佛能照穿我的心。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世间，唯有人心与太阳不可直视。”我低下头，顺道偷偷看了刘易斯一眼。我的内心有些惭愧，在这黑白废墟里，许多人简单、自私地活着，而他却不一样。做为混乱世界中的秩序维持者，他所做的已经够好了。换做是我，我做不出他这样的选择。

    “中尉。有人向这边赶来，没有wǔ qì。”

    顶楼边缘处，安娜、林恩正用望远镜盯着广场。堡垒已经被榴弹炸掉了一角，原本那角凸出的炮台也早就不在了，另一边，出了机械故障的哨戒炮耷拉着，它的座圈被弹片削中，焦黑焦黑的。

    刘易斯看完后，将一只望远镜递给我，他觉得我应该见过这些幸存者。

    我接过望远镜，迎着顶楼的冷风，仔细看着：广场边缘的确有一些人，以他们的装束判断，好像是废墟中的幸存者。他们在废墟中跌跌撞撞的，表情十分复杂，很可能是前来寻找起先被极端武装掳走的人质的。

    终于，他们从衣物中辨别出遇难者。对着支离破碎的亲人尸体，队伍中的一名老妇当即跪倒在雪地中，看她的动作，好像在仰天大哭。

    这情景像一根尖针，它刺进我的心。我甚至不敢将望远镜递还给刘易斯，我不知道在他看清这一幕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突然，一个弹坑中，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瞪大了双眼，难道有人还活着？

    镜头拉近了一些，在那个弹坑中，我看到一双黑手，它正在扒着黑色的干硬焦土，像颗竹笋般破土而出。

    “中尉。你看那里。”我把望远镜交给刘易斯。

    看完后，刘易斯表情夸张，说话变得支支吾吾：“什······什么······那里可是埋葬囚犯、jǐng chá尸体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怎么会活了？”

    我根本不信他的话，一把夺了望远镜再看，广场中，更多的手冲出被炮弹刨得松软的地面，还有几个“人”站立起来，它们好像被绑在一起，有种三头六臂的既视感。当然，它们肯定不是活人。看来，炮弹炸翻了第一波变异生物，还将尸体从土里翻了出来，当两种尸体相互接触，土下被埋葬的尸体受到了感染，它们复活了！如今，它们正慢慢地、张牙舞爪地朝那些收尸人挪去。

    “快开炮，警告那些人！”在废墟中，我与这些变异生物交锋数次，自然有了这样的反应。

    不料，还没等刘易斯中尉下令。地上几个黑影倏然腾起，它们从卡车下钻出，朝收尸队冲了过去。

    安娜开了枪，但终究没有阻止它们。收尸队的人尽数被变异生物扑倒，宛如地狱般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

    寒风如刀，我的头皮和心都麻木了。我举起望远镜。广场俨然成了一个“动物园”，黑色的地面上布满了各种形态各异凶残生物，有四足的、双足的、肥硕的、枯瘦的、黏在一起的、甚至是半截的，它们没有动，只是仰着头，活像一群狐猴，齐刷刷地朝罪案控制中心望着。

    “把所有人召集到大厅里。记住，是所有人。”我不明白刘易斯为什么下了这样一道命令。但随着安娜、林恩的撤离，我只能默默地离开了顶楼。

    大厅中，不同的jǐng chá，还有来自地下监狱的一些老弱病残的囚犯，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

    “消防车充电完成了。中尉。”一位技术jǐng chá通报了一声。

    中尉没有答话，他点燃一支烟，闭眼深吸了一口。不论jǐng chá、囚犯，谁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刘易斯中尉把嘴中烟雾全然吐出，我们方才听见他的说话声，那话语显得十分平淡，似乎不带半点情绪。

    “你们乘消防车离开吧。我，留下。”

    什么？刘易斯决定放走这里所有的人？

    我惊呆了。这绝对是我最期待、最渴望的决定，它也是一个最在情理之中的决定，想必许多囚犯也在期盼这刻的来临。可是，大家最终沉默了。

    “还有谁想留在这里？”刘易斯打破了沉静的气氛，在众人无法做出选择的情况，他换了个方式。

    消防车空间不足，少部分人必定会留在这儿。

    众人还是不语，只听刘易斯又缓缓地说到：“我想保留我的尊严。虽然我以前只是名文职jǐng chá，不过在这里，我也做了很多坏事。我希望你们让我执行政府的最后命令，留在这里，权当赎罪吧。”

    杰克不是个记仇的人，他走到刘易斯面前，说：“科特市已经毫无秩序了，这点名节恐怕难以保留。而我们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带领。”杰克的话很有说服力，可刘易斯中尉摇头拒绝了，他有自己的想法。

    随后，他对面前的所有人大声喊到：“你们谁想和他一起离开？站出来。”

    我看了看最前排的“黑miàn jù”，猜想他一定会离开的，他伤了腿，注定是个累赘。不过，我还真害怕这家伙跟了我们，他比我还胆小，又很是出了名的讨厌。说实在的，如果逃亡路上再有这种令人厌恶的家伙和囚犯一起，那麻烦可就大了。

    然而，“黑miàn jù”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他和其他重装jǐng chá互视了几眼，居然也没有站出队伍。相反，他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和所有重装狱警留下。技术jǐng chá、秘密jǐng chá，你们随他们撤吧。”

    大厅中顿时充满了一种悲情的气氛，“黑miàn jù”周围的jǐng chá们见他非常坚定，谁都不愿意离开。几名年轻的jǐng chá竟然放下枪，相拥而泣，如同生死离别一般。

    一位技术jǐng chá表明了他的立场：“虽然城中的大部分摩托机器人都已经断电瘫痪，不过，我们还有它们的最后的轨迹坐标。我们可以找辆拖车，去把它们回收回来。依靠顶部的太阳能电池，我可以保证周围存在两台摩托警戒。另外，我不建议病弱的囚犯一起离开，他们的身体在冰天雪地里恐怕撑不了多久。”

    刘易斯点头同意，当然，默许的还有那些犯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或许，人命太卑微了，囚犯脱离了监狱，就等于没了庇护，没有庇护，又何谈生存。

    这么说，离开的就只有我们四人了。

    “中尉。你是一名好jǐng chá。”终于，我将这句憋藏在心中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是你们感动了我。”

    刘易斯有些动容，他的嘴角微微颤动，情感在他平凡的脸上流露着：“我没有做好一个jǐng chá应尽的义务。我的贡献，远不如你这个犯罪区里出来的小子。”

    随后，他握住我的手，说：“我有个孩子，他也养着一窝豚鼠做宠物。他······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我们早就收到过幸存者的求救xìn hào，而我们毫无作为······今·····今后我们会守在这里，搜寻并接纳一切幸存者······”说到一半，我看见泪花在刘易斯中尉的眼里打着转，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斯泰芬和林恩等几个聊得来的jǐng chá碰了碰拳，他们互相拥抱，做硬汉式的最后道别。

    “黑miàn jù”一拐一拐地走了上来。他卸下一条满是榴弹的武装带，并将转筒榴弹枪交给斯泰芬：“大块头，这玩意是你的了。”

    斯泰芬感到十分惊讶，“黑miàn jù”在临别之际竟会如此大方。但他很爽快地接过枪，嘴里有些语无伦次：“黑面神，哦，不。黑脸帅哥。哦，不，黑超特警，真是太谢谢您了······”

    这时，看着旁边的众人，我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在这座黯淡无光的城市里，善良会被凶恶的外表掩盖。而我呢，那丝善意在我身边忽隐忽现。我曾用我自私的眼光去评判每一个人，而我自己呢？我的本性又是什么？冲动、胆小、多疑、自私，在我身上的每一处都遍布着魔鬼的特质，善性在我的身上微乎其微，我才是大恶之人······

    “安娜，你还年轻，这里过于凶险。你走吧，和他们一起出城。”刘易斯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安娜行了礼，在林恩的带领下，大家向停着消防车的车库赶去······

    久违了。感谢书友17****连日来的关心。我有愧于你······请留个言，让我将鲜花全额奉出~~~为您点赞。

    (本章完)